o朱自清(1898——1948 )朱自清的散文风格是诚实与质樸,如《背影》;《荷塘月色》当属另類写景文字。它和徐志摩《我所知道的康桥》〈重组版〉,陆蠡《囚绿记》一样是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的优秀散文名篇, 鉴於已收入中学语文课本,从范文角度,授徒时对篇什中个别辞句,我以现代人之目光进行了审视、解构.。例如批点文中“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"句,(原文是: 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。‘似的’删,因句前已有‘仿佛’。‘仿佛’‘似的’重复。)(本文选自郭龙批点《授徒必背现代散文选·批点朱自清﹤荷塘月色﹥》,原系郭氏私教必背诵课文之一,批点亦是另一种学习。所谓经典乃指经过多数人评价和判断之后历史沉淀的产物。而不是由少数现行学术机构说了算;更不能把有语病的句式传授给学生。学习经典乃在批判性的汲取。本次初度公开,目标是为了逐渐完善散文教学之资源。)
郭龙批点 朱自清 荷塘月色 (网络新校版)
A, 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。今晚在院子里坐着乘,忽然想起日日走过的荷塘,在这滿月的光里,总该另有一番样子吧。月亮渐渐地升高了,外马路上孩子们的欢笑已经听不见了;伊(原作“妻”,因此字与学生有距离,故改为“伊”亲切。)在屋里拍着闰儿,迷迷糊糊地哼着眠歌。我悄悄地披了大衫,带上门出去。
B ,
1, 沿着荷塘,是一条曲折的小煤屑路。这是一条幽僻的路;白天也少人走,夜晚更加寂寞。荷塘四面,长着许多树,蓊蓊郁郁的。路的一旁,是些杨柳,和一些不知道名字的树。没有月光的晚上,这路上阴森森的有些怕人。今晚却很好,虽然月光也还是淡淡的。
2, 路上只我一个人,背着手踱着。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;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,到了另一个世界里。我爱热闹,也爱冷。爱群居,也爱独处。像今晚上,一个人
在这苍茫的月下,什么都可以想,什么都可以不想,便觉得是个自由的人。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,一定要说的话,现在都可不理。这是独处的妙处。我且受用这无边的荷香月色好了。
3,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,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。叶子出水很高,像亭亭的舞女的裙。层层的叶子中间 ,零星地点缀著些白花,有袅娜地开着的,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。正如一粒粒的明珠, 又如碧天里的星星, 又如刚出浴的美人,
微风过处,送来缕缕清香,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,(原文: 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
歌声似的,‘似的’ 删,因句前已有‘仿佛’‘仿佛’与‘似的’重复) .‘仿佛、似、像、如、般、类、然… ’均系喻词范畴,即simile(明喻)。以‘清香’喻‘歌声’则为喻象范畴,即metaphor(隐喻)含metonymy(换喻), 此可类朱熹所言之“比兴说”也。然而从喻词到喻象的过程却是一种文质升华的何其漫长的过程,倒像人皆会说“你满嘴的花言巧语”却难得有人说“你满嘴的花团锦簇”—这就是口语从喻词到喻象范畴之差异举隅。当现代散文的语境随意蹑足到metaphor范畴时,便是诗性的了!)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丝的颤动, 闪电般, 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.(原文: 像闪电般霎时,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,像, 刪。因句后有‘般’. 又,霎时,删。因‘霎时’已在‘闪电’中了:) 叶子本是肩并肩地密密挨着 ,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。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, 遮住了, 不能见一些颜色。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。
4, 月光流水一般(原文:月光如流水一般,如,刪。因后有‘一般) 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。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。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 ,(原文: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,‘一样’,刪。因前有‘仿佛。)又像笼着轻纱的梦。虽然是满月, 天上却有一层淡淡的云,所以不能朗照。但我以为这恰是到了好处--酣眠固不可少,小睡也是别有风味的。月光是隔了树照过来的, 高处丛生的灌木, 落下参差的斑驳的黑影,峭愣愣的鬼一般,(‘原文: 峭愣愣如鬼一般,‘如鬼一般’,借口语语趣, 但作为行文却是语病, 其语态端在一‘的’字可医焉。)弯弯的杨柳的稀疏的倩影,却又像是画在荷叶上。塘中的月色并不均匀, 但光与影有着和谐的旋律,如梵婀铃(Violin)小提琴。郭龙注校)上奏着的名曲。
C 荷塘的四面,远远近近,高高低低都是树,而杨柳最多。这些树将一片荷塘重重围住。只在小路一旁,漏着几段空隙,像是特为月光留下的。树色一
例是阴阴的,乍看像一团烟雾。但杨柳的丰姿, 便在烟雾里也辨得出。树梢上隐隐约约的是一带远山,只有些大意罢了。树缝里也漏着一两点路灯光,没精打彩的,是渴睡人的眼。这时侯最热闹的,要数树上的蝉
声与水里的蛙声。但热闹是它们的,我什么也没有。
D , 1 忽然想起采莲的事情来了。采莲是江南的旧俗,似乎很早就有而六朝时为盛。从诗里可以约略知道。采莲的是少年的女子,她们是荡着小船,唱着借艳歌去的。采莲人不用说很多,还有看采莲的人。那是个热闹的季节,也是一个风流的季节。梁元帝《采莲赋》里说得好:
於是妖童媛女,荡舟心许:鹢首徐回,兼传羽杯。
棹将移而藻挂,
船欲动而萍开。尔其纤腰束素,迁延顾步。
夏始春余,叶嫩花初,恐沾裳而浅笑,畏倾船而敛裾。
可见当时嘻游的光景了。这真是有趣的事,可惜我们现在早已无福消受了。
2 於是又记起<西洲曲>里的句子:
采莲南塘秋,莲花过人头。低头弄莲子,莲子清如水
今晚若有采莲人 ,这儿的莲花也算得“ 过人头”了。只不见一些流水的影子,是不行的。这令我到底惦着江南了。(结尾二小段以古诗词系江南水乡风光作为悬念,波潮绕如Beethoven的《月光曲》)这样想着,猛一抬头,不觉已是自己的门前。轻轻地推门进去,什么声息也没有,伊已睡熟了。(原文: 妻睡熟好久了。‘好久’, 删。 因‘到了另一个世界里’归来的他,并不知道‘伊’是什么时候睡的,‘好久’只系猜测之辞,而‘睡熟’则是能看得见的。其实结尾句以“伊已睡熟了”, 足矣。)